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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2 相逢,浮生若梦

2023-08-15 19:33:20 来源:哔哩哔哩

脱离黑蛇第十天  时间未知 地点未知

苏醒之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分辨自己身体的状况是件很困难的事,腰部以下似乎没有知觉,抬起手臂也很困难。


(资料图片)

不过,比起之前贯穿全身的剧痛,现在可算是舒适之至。

地面上突然出现一缕光斑,随后又是一缕,光斑开始变多,令人不禁想抬头望向光源——在那个瞬间,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刺得生疼,又不得不用手捂住。

“这里是,监狱?”

喃喃自语中,终于发现了光是从高得离谱的合金栅栏直透而下,也发现,这个囚笼的四壁也是某种合金,笼内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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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我等的领域,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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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从头顶传来,来自刚认识几天的奇怪男人,他似乎并不属于大地上已知的任何种族,不过一口乌萨斯语却是异常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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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身陷囹囫,所以我必须为你进行说明,那么首先,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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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混乱,无法对此进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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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乎常人想象的能量在你体内流动,侵蚀着你的每个器官、每条血管,以及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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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要死了吗?”

艰难地发出了喑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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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玩完,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尝试去驾驭这股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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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驭……这能量……驾驭他们的……”

痛苦的画面开始呈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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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倒是很想帮你,可是这个我真帮不上,总之你自己加油吧,测验一,逃离这个高达30米的囚笼,现在已经开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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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验一?这是什么测验?”

思维难以跟上对方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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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用问吗,当然是你获得Destiny干员资格的入职测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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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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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顺便提醒一句,你好像没有时间思考个中因由了,你的身体状况恶化得比我想象中的还快,在死亡到来之前赶紧掌控能量,然后突破这座囚笼,我的小伊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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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萨里耶维奇,乌萨斯骏鹰一族,泰拉历1072年4月16日出生在乌萨斯首都圣骏堡,一个学者加军人组合的家庭中。

当然,其更为后世所熟知的名字是伊斯塔利·阿波卡利普斯。

不过那是后话,在二十多年前,小伊凡的父亲阿纳托利·萨里耶维奇是在乌萨斯考古学界声名赫赫的年轻教授,他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勇于探索的实践精神令其在卡兹戴尔、莱塔利亚等地收获颇丰,更与沉迷古玩的第二集团军上将——米哈伊尔公爵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伊凡的母亲拉莉莎·萨里耶夫娜则是第四集团军最年轻的中尉,“后大叛乱”时代晋升最快的青年军官之一,但是天意弄人,她在伊凡四岁时就意外地“因公殉职”,她的同僚们无不为此扼腕叹息。

爱妻的去世令阿纳托利遭受到巨大打击,使他陷入了常年的消沉,这位考古教授的研究成果在那之后变得寥寥无几。饶是如此,他作为单亲父亲还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独子,尽职尽责地将他抚养到大。

因此,年幼的黎博利在圣骏堡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教堂公园、艺术广场,以及各条街区都有他和同伴玩乐的身影。更难能可贵的是,乖巧的小伊凡特别能够体谅父亲的不易,到了上学的年龄后,他在初级学院里品学兼优,兴趣也逐渐向他的父母靠拢。

这位少年喜欢听过去的事,能够安静地在自家顶层的小花园里阅读父亲那些晦涩的考古著作,同时还对乌萨斯的军事、战争,乃至国策兴致浓厚。其中,乌萨斯帝国对感染者的无情镇压令他陷入了深思,虽然对自己的母亲已经仅剩模糊的印象,但他也知道母亲的去世是因为遭到感染,感染者问题一时间令小伊凡百思不得其解。

“爸爸,感染者们不都是在工厂中努力工作,为国家的繁荣做出贡献的人吗,就算矿石病无法治愈,让他们居住在固定的隔离区不就好了,为什么政府要如此残忍地下毒手呢。”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伊凡拿着一份报纸转向靠在林荫下休憩的父亲。

“你又在看今天的乌萨斯新闻了吗,小伊凡?”

阿纳托利坐在阳光斑驳的草地上,慈爱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是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和那些大贵族们,想要的是轻松省力。”

“轻松省力?”

“这样说好了,感染者已经失去了为国贡献的能力,当权者养着他们得花钱,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但如果把他们当敌人处理,农夫们饿肚子的时候,皇帝就可以声称是这群不工作还带来恶疾的感染者害的,贵族无论怎么剥削人民,都可以把黑锅扔给感染者,这也是依托于乌萨斯帝国长期将对皇帝的无限崇拜根植在每一个子民心中,剥夺了大多数人的独立思想。所以爸爸希望你以后也能做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记住了吗?”

伊凡小脑袋一歪,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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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凡的印象中,才华横溢的父亲并不喜欢社交场合,他真正的至交好友唯有二人,一个是神秘的哥伦比亚气象学家,名为伯纳德·伊斯塔兰,他和父亲的信件往来颇为密切,不过自己无从得见;另一个就是卡卢伽城的米哈伊尔公爵,伊凡亲切地称其为“伯父”。

米哈伊尔的独子名为康斯坦丁·库可夫,一个憨厚正直的乌萨斯小男孩,比伊凡大三岁,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照顾,两人感情之亲密更胜父辈之间。第二集团军的公爵对这个聪明伶俐的“侄儿”也是颇为喜爱,而且还认为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不在其母之下,经过与阿纳托利的一番长谈,再征得伊凡本人同意之后,十一岁的黎博利被送往圣骏堡中央军校少年班就读,开启了人生新的一页。

在即将进入军校的前夜,莫名醒夜的伊凡突然听到一阵抽泣之声,揉着惺忪的睡眼,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声音的来源——他父亲的房间。透过门缝,他看见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笑容的父亲,此刻正面对着怀表内亡妻的照片,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呢喃,泪如雨下:

“你看到了吗……拉莉莎,我们的孩子,他也进入你的母校了……小伊凡,他多像你呀……”

伊凡哑然无言,只是感到眼里不断渗出的水分流入口中,又咸又苦。

这个画面让伊斯塔利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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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前  3月5日 17:55 圣骏堡一处偏僻小巷

“给我狠狠地打,弟兄们!”

面目狰狞的乌萨斯青年招呼着他的小弟,将黎博利按在墙角拳打脚踢,后者用手臂护住头颈,痛苦地蜷缩着。

“‘乌萨斯粗口’,明明是米哈伊尔捡的野种,居然混进了这个军校,这是你配进来的地方吗,鸟人?”

伊凡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老大,我看教训得差不多了,再打可能真的要出人命了。”

“再打两下,不打死就行了,米哈伊尔难道真敢查,又不是他亲儿子。”为首的乌萨斯依旧是不屑一顾,丝毫没注意到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那他的亲儿子现在就在这里,你又想如何,维塔利?”

库可夫握紧拳头逼近众人,棕色的眼瞳仿佛要喷出火来。

“‘乌萨斯粗口’,这渣滓怎么来了?”维塔利在心中暗骂着,急忙把小弟们召集到一起:“我警告你啊,康斯坦丁,我们现在有五个人,识相的就把这条路让开!”

“噢,我不让就要动手是吗,正合我意!”

库可夫说完,一声咆哮,然后一拳击中维塔利的面额,瞬间打掉了他三颗牙齿。小弟们见状急忙向他扑去,然而无人是这名愤怒男孩的对手,都被他三下两下打倒在地:

“带着你的人,滚!”

话音刚落,刚才还耀武扬威,围殴伊凡的人,狼狈地一溜烟跑远。

“伊凡,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库可夫一脸焦急地扶起地上的同伴。

“我还好……都是些皮外伤,这些混蛋伤不了我,只是可惜了我这身衣服。”黎博利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暴露在外的皮肤多处淤青。

“你为什么不还手啊,你平时训练的这么苦,不该怕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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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不会选择还手,蠢熊,你这混蛋差点坏了我们的大计!”

清脆的女声从高处传来,女孩从墙上一跃而下,她头顶长着一对小巧的鹿角,尽管年幼却英气初显。

“算了,斯捷潘,也怪我们没和康尼亚交流这个计谋。”

“计谋?什么计谋需要我的兄弟白白挨打,我知道了也绝不会同意!”库可夫望向埃拉菲亚女孩,涨红了脸,“准是你的馊主意,斯捷潘·科涅托娃!”

“你的愚蠢已经无可救药,伊凡比你成熟多了,他还小你三岁,人和人的差距真大啊。”科涅托娃开始冷嘲热讽。

“抱歉,这个计谋是我想出来的,兄弟”,伊凡解释道,“新的校规,校外私下寻衅滋事、殴打同学的学生一经查实立刻开除,我知道他们早就想对你我动手,就自己卖了个破绽,只要我不还手,就可以定性他们为私下殴打同学……”

“而我负责拍摄证据”,科涅托娃晃了晃手中的相机,“到时候我把这个发给学院上层,再借由你我的父辈向学校施压,就可以把萨姆索诺夫公爵的儿子直接开除,让他们的家族声名扫地!”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容忍兄弟受这种欺负。”

“所以我们决定不告诉你,还好我迅速关掉相机,不然把你那段拍进去,伊凡的努力就白费了”,埃拉菲亚叹了口气,转向了黎博利,“伊凡,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马上带你去我叔叔的私人医院。”

“不必了,我真没什么事。”黎博利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感激地望着余怒未消的乌萨斯:“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康尼亚。”

“你这家伙,总之以后别做这种令人担心的事。”库可夫一边嘱托,一边帮着黎博利整理皱巴巴的装束,一不留神翻出了对方胸口项链一般的东西:“诶,你还带着这个神秘咒文吗,伊凡。”

“当然,这是我爸给我的护身符,他告诉我必须一直挂在胸口。”

黎博利说着,小心地握住由圆环和“T”字形组合成的金色坠饰,将它塞入衣下……

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热量从这个坠饰上不断传出,让伊凡感到阵阵温暖,不过他也并未多想。

几天之后,伊凡和科涅托娃的计谋大获成功,对方想反咬库可夫一口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被学校扫地出门,三人就这样除掉了这个军校里的大仇家。到了学期结束,军校进行统一期末考核,结果12岁的新生伊凡在一年级各项测验中表现完美,拿到100分,库可夫和科涅托娃在三年级也拿到100分,整个少年班仅有的三个100分引来众人瞩目,令学校高层赞不绝口。

学期结束那一晚,伊凡和库可夫二人在圣骏堡城里散步谈心,交流着一学期下来彼此的经历与收获,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城里著名的彼得大帝青铜像前。精致的雕像将这位带领帝国走向强盛的乌萨斯皇帝勾勒得栩栩如生,在夏日明月的装点下,似乎正神威凛凛地望着地面上的二人。

“康尼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彼得大帝靠着无数子民的牺牲才赢来赫赫武勋,由此确定了帝国的根基,也就是说,乌萨斯帝国并不是有史以来就存在的,也不是理所应当就该存在的,而是无数人的集体意志共同创立,这样的意志才成就了这位伟大的统治者。”

“伊凡到底想说什么?”库可夫感到心间一阵剧烈的悸动,不知如何回答。

“我在想,如果我能处在他的位置,我要怎么做,才能做的比他更好。”

伊凡的蓝色双瞳和雕像的双目幽幽对视,他此刻更像是在和这具雕像对话,令库可夫感到了强烈的冲击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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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  12月12日  20:00 乌萨斯南部城市贝洛伯格

光阴荏苒,转眼间伊凡已经马上准备从少年班毕业,成绩优异的黎博利几乎肯定能顺利直升青年班,还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这一届少年班的毕业生代表。库可夫和科涅托娃此时已经是青年班二年级的名人,不过此二人无止境的争执让他们的老师头疼不已。

米哈伊尔公爵为他儿子和“侄子”的优秀而感到骄傲,所以当科西切公爵发出宴会邀约,他自然会带两人前往斐迪亚贵族的公爵领。

其时已经入冬,这座南方的移动城市也飘起了小雪,城内灯火绚烂,车水马龙,市民们大多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繁华的贝洛伯格是乌萨斯知名的“不夜城”,这都是因其领主的功绩。

科西切公爵自先皇时代起就在帝国内掌控权势,曾经将炎国边境重城龙门都纳入了乌萨斯版图,在莱塔利亚、维多利亚和炎国政坛内都产生了一定影响力,有传言说他是不死的长生者,甚至有传言说他能够指挥皇帝内卫。所以,他发出的宴会邀约也是号召力极强,公爵领周边贵族悉数参与。

穿过数条街区后,两名少年结束了敞篷车内好奇的东张西望,把目光转向了那座更加华美的城堡,三个哥特式尖塔顶被一间间金红色的大厅连接在一起,正面的外墙上是巨幅的乌萨斯帝国国徽。三人甫一下车,便有三名侍从谦卑上前,引领他们走入城堡。

伊凡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伯父”,虽然他曾经多次到位于他公爵领卡卢伽城的家中玩耍,但那里远不如这座城堡的富丽堂皇,也没有这样盛大的贵族交流会,来到二楼那金碧辉煌的舞厅后,他眼色中的好奇之色更浓。

“欢迎光临,米哈伊尔老弟,我早已在此恭候你的到来。”

身材修长的中年斐迪亚上前迎接,他白发尖耳,身着白色长衫,尾披到地,右眼的刀疤在带着温和笑意的尖脸上异常显眼。

“你太客气了,科西切老兄,既是老兄的邀请,岂有不来之理?”

伊凡瞬间明白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这便是他和科西切的第一次见面。

“你身后这两位就是中央军校远近闻名的小英雄吧。”

“没错,康尼亚、伊凡,来向科西切伯伯问个好。”

“令郎和令贤侄能够在军校的各项苛刻考核中多次拿下满分,以后肯定是帝国栋梁,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伊凡便和库可夫一同,不卑不亢地问候了这座城堡的主人,同时还交流了几句,伊凡总觉得科西切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许不谐,不过他也并未多想。

之后又有其他贵族莅临此处,科西切招呼三人在舞厅内随意玩乐,便又去迎接新的客人。米哈伊尔领着二人在舞厅外围游荡,时不时停步寒暄,而舞厅正中,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随着宫廷流行音乐热情欢快地起舞,伊凡知道军人世家的米哈伊尔对此毫无兴趣,他也只觉得那些人吵闹。

在黎博利蓝瞳扫遍整个舞厅,正准备收回目光之时,舞厅西侧的一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突然进入了他的视线。她一头白发,琥珀色的眼眸甚是灵动,面容宛如瓷器一般精致,身着端庄的黑色长裙,沉稳地指挥着女仆和佣人们前去服侍客人。有贵族前来与她问候,她便以贵族礼节热情地回应,举止高雅却全无贵族的傲慢和迂腐之气,在舞厅里的一众贵族子弟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个女孩……她头上的角不像是瓦伊凡,难不成是德拉克?”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伊凡脑海,便被熟悉的女声打断:

“嘿,伊凡,还有蠢熊,你们果然来了!”

回头一望,科涅托娃身着男士礼服,潇洒地站在两人面前。

“哼,不男不女的母鹿,真是煞风景。”一旁的库可夫冷哼一声。

“咦,我这边可是收到好多跳舞邀约了哦,虽然都被我无情拒绝了”,小鹿笑着展示了手中的数张纸条,“但那些小伙子还是比面前这头熊帅多了。”

“那是因为男多女少,其他女孩收到的跳舞邀约怕都是你的几倍,比如那边”,库可夫朝刚才伊凡看到的白发女孩努了努嘴,她正在从一个脸红的贵族男孩手中接过纸条,而身旁的女仆手中已经接了一大把,“再说了,我们正经军人谁会去跳舞呀?”

“好酸啊,康斯坦丁,她是科西切公爵的女儿,肯定会收到最多邀约了,至于你嘛”,科涅托娃佯装思索,一脸戏谑,“你去求别的女孩跳舞,会有人同意吗,我看很蓝的啦。”

“你这家伙……”

“停,停,两位!”伊凡急忙在他俩面前做出暂停手势,“我知道你们吵架吵习惯了,今天看看场合好吗,看看两位伯伯交流得多么友善。”

顺着伊凡的眼光,米哈伊尔正和一名中年埃拉菲亚贵族相谈甚欢,此时他们也正好朝三人投来了目光:

“孩子们,快来这边。”

“我们这就过来,伯父。”伊凡一边应答,一边对二人使了个眼色,库可夫和科涅托娃在咬牙切齿地对望一眼之后,还是一同走向了他们的父辈。

乌萨斯大贵族间派系林立,军部贵族间的争权夺利更是刺刀见红,由此甚至爆发了骇人的“大叛乱”,之后第六集团军被彻底摧毁,第八集团军也经历了大换血,几十年间上百个将领遭到了处决,就连库可夫最为敬爱的,自幼教授他的恩师也在血峰战役后被迫隐退。在这个背景下,库可夫和科涅托娃父辈的联盟显得难能可贵,他们为人正直不争、尽职尽责,令第二集团军和第七集团军完全脱离了“大叛乱”的漩涡,也深得皇帝的信赖。

伊凡深知这一点,也明白他的两位同伴即使吵得再厉害也是命运与共,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和谐相处,为此进行过很多次失败的尝试,于是现在他也只能看场合劝劝了。

◇◇◇◇◇◇◇◇◇◇◇◇

  21:07

除了跳舞之外,贵族聚会另一个重要环节就是酒宴了,此刻众人已经纷纷从舞厅转移到了三楼的宴会厅,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一边交流一边敬酒。

自然地,伊凡、库可夫和科涅托娃各自端着一杯果汁站在宴会厅的里侧,毕竟他们还没到喝酒的年龄。作为中央军校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三人在贵族里还算小有名气,不断有贵族前来敬酒,以及督促他们的子女向三人学习,而三人倒也谈吐得体,从容应对。

另一边,伊凡注意到,黑裙的美丽女孩又一次成为场上的焦点,她不断地和各个贵族敬酒,面带微笑,落落大方,迎接着众人炽热的目光。

“喂,你不会看入迷了吧。”

声音拉回了黎博利的思绪,埃拉菲亚正对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是科西切公爵的女儿,名叫塔露拉。”

“诶,我可没问你哦,斯捷潘。”

“得了吧,看看周围那些男孩的眼神,对她有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在我面前就没必要掩饰了,伊凡。”

“咳,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科西切公爵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娶妻吧,塔露拉是他收养的吗?”

“没错,的确如此,科西切公爵已经指明塔露拉会是他的继承人,却从未公开过他是怎么收养的这个女儿”,库可夫接过了话头,“她的种族瓦伊凡不存在于乌萨斯境内,贵族圈内对她来历的猜测有几十个版本。”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一个长相、教养俱佳,政治资本雄厚的公爵继承人,贵族们会为她争破头”,科涅托娃保持着笑容,“向她敬酒的没人不想与科西切联姻,让自己的继承人迎娶她,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得到青睐了。”

“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去试试,伊凡,虽然她比你大上几岁,你的长相才能根本不是这些纨绔子弟能比的,做兄弟的肯定支持你。”库可夫也开始向黎博利揶揄道。

“你怎么也拿我开玩笑啊,康尼亚,我连贵族都不是,怎么可能去高攀她?”

“哈哈,你只是说自己高攀不起,但没有否认自己确实对她有想法,没事的,我和蠢熊替你出面。”

“……………”

就在两人还在拿黎博利开涮的时候,那名场上的焦点已经悄然端着一杯果汁来到了他们身边。

“晚上好,三位兄弟姐妹,我是科西切公爵之女,塔露拉”,白发女孩双腿略微曲膝,温婉地向三人点头致意,“三位在军校的声威,令我倾慕已久,今晚荣幸得见,还未请教三位各自的尊姓大名。”

“你谬赞了,我是伊耶尼姆公爵之女,科涅托娃,很高兴认识你,塔露拉。”

“我是米哈伊尔公爵之子,库可夫,不必客气,塔露拉。”

两人纷纷欠身行礼,库可夫顺便扯了一下伊凡的衣袖,才令后者反应过来。

“哦,抱歉,我是米哈伊尔公爵之侄,伊凡,认识你真是荣幸之至,塔露拉。”

伊凡有些仓皇地行了一礼,塔露拉见其神色窘迫,不禁打趣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听闻过有位进入中央军校第一年就在考核中得到满分的小英雄,就是你吧,伊凡先生。”

“我只是为将来报效国家、报效陛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而已,你这么说也太抬举我了”,伊凡略微避开那对琥珀色明眸的直视,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不过能得到你这样的称赞,我还是很荣幸,嗯……”

“那就干杯吧,三位,希望三位能够享受今晚的宴会!”

塔露拉大方地举起酒杯,三人同时举杯以应,都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接下来不叨扰三位了,三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女孩再次向三人微笑致意,然后转向了另外的贵族,然意外在此时突然发生——科西切之女没有注意脚下,她前进的路径被某位贵族的脚后跟所阻挡,受其一绊,身体平衡完全失控,酒杯也就此脱手。

“当心!”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瞬间传入贵族们的耳中,而面前的场景更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只见眼疾手快的黎博利在间不容发之际拉住了塔露拉的手臂,避免了她的摔倒。之后,绊倒塔露拉的贵族连忙向她致歉,而她则一边吩咐仆人收拾玻璃杯碎片,一边客套着应对众人。

“真是太感谢你了,伊凡先生!”

得到对方热忱的笑容和诚挚的致谢,伊凡又返回到了两位同伴身边,而这次两人眼中的笑意就更“猖獗”了。

只不过,面对同伴的调侃,伊凡显得心不在焉,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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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2

酒过三巡,贵族们都有些微醺,就连库可夫和科涅托娃的父亲也开始变得有些飘飘然,局面稍微混乱了一些,便产生了不和谐的插曲。

基莫夫娜女伯爵是一名较为富态的乌萨斯女贵族,可能是因为体型原因,她也重现了刚才塔露拉跌倒的那一幕,可惜这次没人有刚才伊凡那样的反应。女伯爵就这样狠狠地摔倒在地面,手中的玻璃杯随之粉碎,红酒也洒了一地,这也令她立刻面红耳赤地和绊倒她的男性黎博利贵族争执起来。

“抱歉,基莫夫娜夫人,是我们招待不周,请不要在此争执。”

塔露拉急忙上前调停,然后呼唤仆人去取新的杯子,不过仆人们似乎都在忙着服侍其他贵族,一时竟没人能够抽身。

“这样吧夫人,我的杯子现在也刚好喝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喔,我的宝贝儿,这不太好吧,您是未来的……”

“没关系,如果怠慢了客人,那我才是给科……我父亲丢脸了,夫人您意下如何。”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唉,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什么时候能赶上你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基莫夫娜一边不断恭维,一边接过杯子,拿起旁边还剩一半的酒瓶斟上了一杯。塔露拉也找到一名仆人,拿到新的杯子倒满了果汁,然后和基莫夫娜碰杯,两人在谈笑中,一饮而尽。

“两位,有些不对劲。”

伊凡脱口而出,他那两位同伴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敏感。

“那基莫夫娜伯爵是个什么人?”

“不熟悉,只是有传闻说,基莫夫娜是一个对自己领地内的感染者异常残忍,甚至进行过感染者屠杀游戏的血腥女伯爵,不过传闻的真实性不敢保证。”科涅托娃淡然回复。

“我也听过这个传闻,不过也有人说,她的心脏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肥胖?”库可夫有些不屑地补充道,“此人虽然为人上令人不齿,但是特别注意自身形象,据说和其他贵族的关系处的倒还可以。”

“是吗……”伊凡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基莫夫娜将空酒杯放置在桌面上,然后急匆匆地走出了宴会厅,“咦,这是去上厕所?”

宴会厅内的气氛依旧是热烈无比,人们继续谈笑举杯,没人会在意这样的小插曲……

直到一声骇人的尖叫从楼上传来。

◇◇◇◇◇◇◇◇◇◇◇◇

21:39

城堡的四楼是休息室和存放物品的场所,而基莫夫娜被一名女仆发现倒在其中一间休息室之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一盒药丸零散地掉落在她的身边。

“医生,结果如何?”

“万分抱歉,公爵,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突发的心脏病还是夺去了女伯爵的生命……”

“……我明白了,你们退下吧。”

科西切和城堡内的医生交流几句之后,沉痛地转向了前来休息室查看状况的众贵族,为逝去的贵族哀悼,同时为自己的失责请罪,并吩咐仆人前去联络基莫夫娜的家人。

众贵族神色复杂,有为她惋惜的,有暗自幸灾乐祸的,但更多的表现出对贵族宴会中闹出人命的嫌恶与惊恐,委婉地向科西切道别之后准备离开城堡。

人群中也有质疑基莫夫娜是否遭到下毒谋害的,但很快被大多数人的反对声压了下去,毕竟人人都看到基莫夫娜出事之前使用了塔露拉的杯子,而斟的红酒也被其他贵族享用过半瓶,几乎没有一丝被下毒的可能性……

只不过,在伊凡三人组的眼中,却能捕捉到不一样的状况。

“即便贵为公爵,一个伯爵死在了自己城堡内,没有通知警方处理,更没呼叫法医来鉴定尸体,就让自家医生来糊弄一下,这么托大吗,科西切?”

伊凡抚摸着下颌,看了一眼还在不断道歉的科西切,又看了一眼地上双目圆睁的贵族尸体,心中逐渐有了思路,当他再望向四周,蓦地发现身旁的库可夫和科涅托娃已经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塔露拉上前和科西切交流了几句,公爵之女看上去也是一脸悲伤而黯然,说完之后,她找来几个仆人,又朝楼下走去。伊凡见状,趁众人不注意,远远地跟着塔露拉来到了刚才的宴会厅。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塔露拉脸上显露出的一丝惊慌之色,似乎在酒桌上寻找着什么,但却一无所获。

塔露拉急促地开始在宴会厅中穿行,偶有贵族向她辞别,或是仆人相询于她,她都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回去。

十分钟之后,她依旧没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心怀最后一丝侥幸,她上楼,来到了基莫夫娜身亡的房间,尸体已经被搬走,房间亦是被清扫得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最后的幻想破灭,她不禁焦急地在房屋中踱步。

节奏更加急促的脚步声盖住了踱步声,两名突兀的来客回避了仆人和贵族的视线,也来到了四楼,而且飞快地靠近她的房间。

“那个杯子一定在他们手里……我该怎么办……”

塔露拉一咬牙,提起裙子来到窗边,望向城堡后的花园,突然发现,蓝眼的黎博利少年已然站在她正对的地面,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接在一起。

◇◇◇◇◇◇◇◇◇◇◇◇

“哐!”

房门发出痛苦的低鸣,被强制开启,军校青年班的熊鹿双子星显现出身形。

“怎么回事,明明看见她溜进这个房间的?”库可夫不解地挑了挑眉,他手中正握着刚才基莫夫娜和塔露拉用过的酒杯。

“这里也没有能够藏住人的东西,难不成?”科涅托娃心念一动,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夜风习习,吹动着花园中一簇簇洁白水仙和娇艳的四季玫瑰,并没看见任何人的踪迹。

“可惜,明明已经抓住科西切的蛇尾巴了”,小鹿叹道,“在宴会上进行谋杀,他可真是胆大包天。”

“算了,没有证据表明科西切是幕后主使,我们即使能够证明塔露拉动的手,老蛇也能舍弃她以求自保。”

库可夫也来到了窗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况且你难道没发现,伊凡已经消失好久了。”

“哼,这自不必你说,我只是觉得……”科涅托娃闭上一只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任何与感染者有关之事,都得从长计议,上头的正义感会害了自己。”

“没事,我相信伊凡,这种事他自有分寸”,库可夫将目光转向花园里一处墙后的视野盲区,“走吧,斯捷潘,下去等他,再离开这里。”

“呵呵,希望他能有一段美妙的邂逅。”

◇◇◇◇◇◇◇◇◇◇◇◇

21:55

微弱地关窗声传来,墙后的黎博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呼……看来他们撤退了,我们安全了哦,塔露拉。”

“那么我希望你表现得像个绅士,伊凡。”

转头回望,女孩表情愠恼,白里透红的脸蛋咫尺可见,香气萦绕在自己鼻尖,伊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颇为无礼地和她紧贴在这狭小的躲藏空间里,还是乖乖地走出了墙内。

“抱歉,但是我也告诉过你,我能想到的,我那两个同伴都能想到,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哼,虽然当时你的口型的确是说的‘相信我’,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进行这种赌博”,塔露拉也迈到了掩体外,不悦地努了努嘴,“如果刚才你没好好接住我,我一定要烧死你。”

“得了吧,你这杀人凶手还跟我耍威风”,伊凡笑了笑,“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看你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这么确信我是凶手,能给我说说你的推理过程吗,伊凡先生?”塔露拉露出了有些玩味的表情。

“很简单,你一开始那次摔倒并非被绊倒,而是刻意撞上去,由此打破了玻璃杯,仆人就给你更换上了里面覆盖着一层透明药粉的杯子,那种药物无色无味,只能微溶于果汁,但溶于酒精”,伊凡双手抱胸,伸出一根手指,“基莫夫娜也是被你安排的假冒贵族绊倒,你以此为由把杯子交给了她,然后倒上红酒,致命的药物全部溶入了红酒之中。”

“有趣,继续说下去。”

“药物能让人产生类似心脏病的反应,基莫夫娜伯爵是个非常注重自身形象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在人前发病,所以来到四楼休息室,取出救心丸准备服下。这自然是徒劳,因为令她产生这种症状的是双硫仑反应,这药粉并非稀奇的毒药,而是街头上随处都能买到,但能和酒精产生反应的药物。”

“.……!”

“你疏忽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基莫夫娜将那个杯子留在了自己的桌上,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同伴掌握了最重要的证据——他们和我想到的一致的事,因为这是基本的常识,我的朋友。”

夜凉如水,伊凡在花园的小径上漫行,月光映衬着他闪烁光泽的蓝色双目。

“那告诉我,既然已经确定我是凶手,为什么你会愿意帮助我,你这样做背叛了你的两个同伴。”

塔露拉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黎博利,气焰已经消退了一大半。

“原因有两个。其一,杀害基莫夫娜并非完全是你的本意,应该来说只是一半。”

“何出此言?”

“安排这场谋杀的毫无疑问是科西切公爵,因此他会让自己的医生草草处理而不通告警方,我并不知道具体原由,大概是基于某些利益冲突促使公爵痛下杀手,不然你不会得到那些仆人充分的配合。但我想你并不会那么甘于执行科西切公爵的这种恶毒指令,你在称呼他的时候,好几次都准备直呼他的名字而并非称其为父。”

“……!!”

“你不是瓦伊凡,你的种族是德拉克,维多利亚的王储,科西切能够收养你必然采用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放心,我并不会追问你,也不会把这事透露出去,这是你的隐私。”

“告诉我,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塔露拉语调微颤,琥珀色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层阴影。

“那么就是你自己的意愿,你之所以希望杀死基莫夫娜,据我得到的一点信息,她对领地内的感染者残暴无度,虐杀为乐,你是为了感染者吧”,伊凡正色道,“我承认我也有赌的成分,只是为了自己这个猜测选择站在你这边……好像也有点欠考虑呀。”

似乎空气都开始凝滞,两人在沉默中对视半晌,德拉克女孩终究长叹一口气,微闭双目。

“你的所有推断,完全正确,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塔露拉试探性地接着道:“那么就是说,你也是为了感染者的事,选择帮助我。”

“没错。”

“能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吗,你对乌萨斯感染者的。”

“简单来说,帝国不应该如此对待感染者,他们的状况必须得到改变。”

“哼,决心在乌萨斯帝国从军的人能有这种想法,真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塔露拉睁开一只眼睛,她的表情带着些许俏皮。

“科西切之女有这种想法,不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反问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打算联络城市的感染者,为他们的权利进行抗争,你作为帝国军人会怎么选择?”

塔露拉又抛出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如果这是你的理想,我会来帮助你,不管我什么身份。”伊凡诚挚地回答。

“话说的好听,等你到了军队面接受帝国的思想教育,你真能保证自己能一直维持这个想法?”

“看来你还是有所质疑,那么我觉得我们可以从握手开始。”

黎博利大方地朝德拉克伸出了手,对方略微一怔,然后露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我的名字是塔露拉·雅特利亚斯,记好了,到时候再来找我。”

“我的名字是伊凡·萨里耶维奇,我会期待到了那时的见面。”

皎洁的双月下,伊凡和塔露拉双手紧握,立下一个模糊的约定。

浮生若梦,彼时风华正茂的二人并不清楚自己会在未来卷入一个怎样的命运涡流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愿景是多么遥远。

而这一切被楼顶的黑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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